野島剛：蔡英文會不會背上「改規則還是沒贏的總統」污名？

遊戲都有規則，也因此可以公平地一較高下。我們都有這樣的社會共識，特別是很多人和企業按照遊戲規則來競爭的時候，突然改變規則，造成對某些人有利，這樣並不公平。

但最近國際企業界流行一種說法，叫做「改變遊戲規則的人」（game changer），指的是競爭者用擅長的方式，避免在對自己不利的擂台上作戰，而是用其他方式引戰，製造出對自己有利的條件。

使用這個詞的語境很正面，市面上也有好幾本書，解釋改變遊戲規則的方式。現在亞洲政治圈的一大流行趨勢，就是改變遊戲規則了吧。針對改變遊戲規則，我想先不論「好壞」來進行分析。

中日領導人紛紛延長任期

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正邁向任期的第六年。日本曾經因為首相如生肖一般年年更替而被世界取笑，現在首相卻世間少有地不動如山，令日本人感到自豪。（延伸閱讀：從安倍三度連任，看蔡英文缺什麼？）

首相安倍在日本的支持率至今居高不下，現在幾乎可以確定第三任期會超越2020東京奧運，在2021年正式結束。

其中，在首相安倍之下負責黨內事務的自民黨幹事長二階俊博發言時提到，安倍可能「競選第四任」。現在的自民黨章規定，黨魁只能連任三次，任期不得超過九年，在安倍首相的任內，從連任兩次、任期六年延長而來。

本來，任期再度延期，外界集中火力加以批判也很正常。但輿論比想像中的安靜許多。聽到幹事長二階俊博這麼說，大家好像都在心中想說「好像很有可能」。因為日本民眾感覺，自民黨找不到替代人選，在野黨又太過弱勢，不能交給他們執政。

日本首相是行政職，沒有任期限制，但作為自民黨的總裁，任期就有上限。自民黨是政黨，並非行政機關，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，改變黨章也是政黨的自由。但我個人認為，修正黨章的頻率太高並非好事。

限制黨魁任期，本來是為了運用智慧，避免政黨領袖長期執政，走向獨裁。過去有多少獨裁者以「合法」為名，修改法律，釀成獨裁政權？只要看德國納粹時期希特勒的例子，就能明白。

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，也邁入第二任期。中國國家主席本來是以兩任十年為上限，但這個制度也在去年廢除。現在，幾乎沒有人相信習近平會在2023年任期屆滿時完全退出吧。我想，他一定是跟日本首相安倍一樣，以改變遊戲規則為目標。

不符資格？黨為你修

現在台灣也一樣，正在一一改變遊戲規則。（延伸閱讀：韓國瑜：不參加國民黨總統初選民調）

國民黨本來決定讓韓國瑜透過規則之外的徵召來參選，結果招來朱立倫、王金平的強烈反對。接著是郭台銘出馬參選。他是潛水多年的黨員，本來是不符資格的。但國民黨為了郭台銘放寬黨員管理的規範，這也是改變遊戲規則，處理方式好像沒那麼公正，但眾人默許行事。（延伸閱讀：被罵「硬幹」也不要全民調　吳敦義沒說出口的盤算）

讓我更驚訝的是，民進黨也改變遊戲規則的方式。本來總統大選的初選是4月開跑，應該在4月17日選出民進黨的總統候選人，但卻接受前行政院長賴清德參選，將日期延到5月以後。如果是初選開始前延期還可以理解，但等到開始接受登記，賴清德也正式登記參選之後才延期，改變遊戲規則的方式也明顯一反常態。

這個處理方式，對於我們這些長期觀察民進黨政治生態的日本人來說，也是意外的發展。我們一直認為，民主與選舉是民進黨的價值觀，也是DNA。民進黨過去打敗不認同民主與選舉的國民黨，現在自己卻捨棄了這兩樣價值觀，並且還沒有特別注意到問題的嚴重性。

民進黨放棄了民主與選舉的價值觀？

我想，這也是民進黨的改變。

民進黨明顯從原來的改革立場轉向保守立場，這是因為民進黨在過去30年，已經在台灣社會取得合法政黨的地位，也在2000年、2016年兩次贏得政黨輪替的關係。民進黨的體質，也轉「攻」為「守」。趨於保守形象，是民進黨在上次九合一大選中敗選的原因之一，在這次的準初選之中也再次得到證明。（延伸閱讀：22縣市長僅佔6席，蔡英文辭黨主席：虛心接受，深刻檢討）

總統蔡英文在發言中提到，「如果民調，黨就分裂，有民調，就有競爭，有競爭，就有攻擊，」好像等於忘記自己爬上總統大位的過程了。

日文裡有句話說「猜拳慢出」，意思是為了求勝，過程中作弊來換取勝利。如果民進黨不辦黨內初選，單靠協調決定由蔡英文出馬參選，就變成真正的「猜拳慢出」了吧。個人認為，我比較不想看到這樣的民進黨。

會不會背上「都改變遊戲規則了還是沒贏的總統」的污名？

外國人要評斷他國的政治時，需要冷靜客觀，就是不能過度論斷是非。我希望能貫徹這樣的方針。但至少，不管是哪一個國家，如果有人真的要改變遊戲規則，不贏就沒有意義了。

那麼，這樣改變遊戲規則，到底哪一位東亞領導人可以達成目的呢？安倍晉三和習近平或許會達成延長任期的目的吧，但蔡英文呢？即便她因此當上民進黨的總統候選人，結果卻沒有贏過郭台銘或韓國瑜這些國民黨強大的總統候選人的話，蔡英文就得背著「都改變遊戲規則了還是沒贏的總統」的污名。

我打從心底祈求，這樣的事不要發生。（責任編輯：洪家寧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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